*刀(听着囍写出来的)
*地名都是我胡诌的
1.
我是天岭山上的一个尼姑。
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当尼姑,也没有人在乎我为什么当尼姑,除了一些心术不正的人上山祈福的时候偶尔会调戏我。
没办法,长得太好看了也是种苦恼吧。
寺庙平日里其实没有太多人往来,大概是因为隔壁山上的同行竞争太过于激烈。
等啊等,等到我肚子都饿瘪,终于有人来送香火钱了。
来的人并不像往常的官商,拜了便走,甚至还带了随从,说是要在这住上几晚,看样子像是高官。
可这破寺哪有好地方给他住?
“法师可是为难?”
“不为难不为难......”
行礼的男子衣着虽朴素,但用料也能看出是富贵人家。
“我来此处是为战争祈福。哦,对了,是山脚下那个算命的师傅叫我来的,说是这里必有命中贵人。”
我扯了扯嘴角,所谓“算命的师傅”不过是当初与我一起流落街头的小瘸子罢了,现在则是商业伙伴,遇到算完命需要祈福的他便会介绍来我这里,而我则会介绍来这里祈福的人去他那算一卦。
“那施主真是菩萨心肠,现在哪有人为这乱世祈祷。”
“不是,你理解错意思了,我说是我要上场打仗了,来为我祈求下憋死那儿。”
他噗嗤一声笑出来,一副“你真蠢连这都听不懂”的表情。
???好吧好吧,这话真是没法接了,头次见这么反驳客套话的实诚小伙。
2.
我半夜总是被梦魇惊醒,睡不着时便会来寺庙旁的树林喘口气。
刀光剑影,四溅的鲜血,孩童的哭声,冒着火光的府邸。
我深吸一口,努力把这些逐出脑海。
我今年已有25,而我经历的这些,原来已经过去了8年。
8年了,这狗皇竟然还没死。
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着实吓了我一机灵。
“谁?”
从暗处走来的则是白天那张嘻嘻哈哈的脸。
“你为何在这里一个人?”
他用的是“你”,而不是“法师”。
“那你又为何三更半夜不睡觉在寺庙周围瞎转?”
四目相对,他轻笑一声,目光移开。
我却是心下慌乱起来,脸庞灼烧,默念几声观音菩萨。
“为了逃避这乱世。”
“你又为何削发为尼?”
“亦是躲避这乱世。”
我抬头望向天际,空中竟只有一颗星在闪烁。
“时候不久了,还请施主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
我作了礼,转身回寺。
在我身后,他的目光如炬。
“我叫某幻。”
“那算命的小瘸子说的没错,这里确有贵人。”
3.
第二日,我起了个大早,却老远看见他在寺内诵经。
寺庙里见不得肉腥,却也没见他抱怨。
不愧是大户人家,吃饭也是优雅。待他抬起眉眼看向我,我心下又开始慌乱,赶快收回目光。
又过去三四日,我仍是晚上在树林静思,而他也不吵不闹,躺在树杈上叼着根草,三四天,只重复一句话。
“乱世过去,你会还俗吗?”
我轻轻笑了笑,那有什么乱世,只是人心乱。人心乱,死多少人都不会过去。
老尼姑死后,这庙中就只剩了我一人。
我来这,已有8年,行讨了半年,我便来了这。
初时,我心中只有仇恨,老尼姑告诉我,被欲望所蒙蔽了双眼,是念不了菩萨的,菩萨有情,但不是欲。
8年啊,我等啊等,等到老尼姑死了,等到我心枯了,你猜怎么着?
这狗皇帝没死,害我未结婚的夫君死去、全家老小惨死的凶手没死。
而他的好儿子,却在我这诵经念佛,还害我动了凡心。
这晚,我仍在树林。
只是下起了小雪。
小雪,我家破人亡那日,也是下起了小雪。
只不过那雪上殷红一片,任凭我大哭大喊,嗓子再也叫不出声来,睡在雪地里的人也不会醒来了。
“我明日便要走了。”
“哦?那祝施主旗开得胜。”
“你明白我什么意思。”他眼底暗淡一片,只映着雪景和我。
“我不懂。”
我不懂啊,你报上自己的姓和名时,我便不懂了。
再也不懂了。
4.
“你到底是在拜菩萨,还是在拜自己的欲望?”
夜色浓厚,像是一团墨色纠缠不清。空中没有星星,深山中亦没有灯火,只有我与他之间静的发慌的沉默和湿漉漉的水汽,味道发腥。
他的眼底同样幽深不可测,却在此刻突然荡漾起什么。
“拜你。”
用力一把将我撤入怀中,佛珠掉落在地,唇上尽是柔软和温热。
他想和心上人一起度过这场人间荒诞,穿过硝烟和剑雨刀光,直至下个朝代也灭绝。
良久,他放开我,嗓音喑哑而诱人:
“我要是个贼该多好,我就来抢你,抢你做我的压寨夫人。”
可他既不是贼,还要去杀所谓的“贼人”,更担负起了一个王朝的兴衰。
“等我凯旋归来,你就还俗好不好?我娶你好不好”
我笑着缓慢而决绝地摇头。
不行。不行。不行。
他扭头便走了。
即使我们都明白,大家不过是乱世中的野草罢了。
第二日,他没有露面,只是随从向我道谢。
只是轿子马上要抬走之时,他掀起帘子:
“你等着,有一日,你也会坐上轿子。”
5.
我确实等了,千不该万不该,我等了。
等到的却只有那个小随从,蓬头垢面,说他战死沙场。
我又只是笑笑。
“他留下的最后一纸信书,便都是你的姓名。他那日,其实还有个任务,就是杀了你。”
原来那狗皇帝不是不知道我在哪,原来他不是不知道我是谁。
我笑,眼角却一片冰凉。
我卖了逃亡时手腕上带着的母亲遗留的金镯子,那是她之前戏言说是出嫁的嫁妆。
我卖了那镯子,叫小瘸子租了几个人,又租了轿子,穿了嫁衣,下了8年未曾下过的山。
我最终还是坐上了轿子,正如他所言。
不过这轿子竖看是轿子,横看是棺材。
“哎,你听说没?说前日城头有个尼姑穿着嫁衣从城头上跳下去了!”
“啊?!真的假的,听说太子死前去拜过菩萨,前日,是他的头七......”
这乱世啊,依旧乱,闹市啊,也依旧喧嚣,没有才子佳话,没有坟头化蝶的凄美。
只有夜里一个落魄官家削发为尼的大小姐,和一个明知此仗必败却还是被父亲派去沙场的傀儡太子,他们在雪地里只是温暖了对方片刻,又消失在了世间红尘当中。